掬一把共憤的眼淚--苗栗同鄉看大埔毀田事件

大埔農夫的淚滴落在已毀的田地上~無聲無息。大埔的田在99/6/9遭受怪手紋身
(此照片攝於6/27,隔日整片田地被剷平)。

之前看到我家附近的大埔社區因為徵收案而上新聞時,當時只覺得這樣的徵收都是價錢談不攏才會故意鬧大希望得到更多的錢,同時也是可以理解被徵收的居民為了爭取自身權利的舉動。只是當我早已忘了這件事情的時候,收到了友人傳來的影像畫面連結,這不點選還好,不知道這件事就可以繼續當隻鴕鳥天下太平,但是這一點開畫面我哭了。


第一滴落下的眼淚是因為稻子的生命就這麼無端被糟蹋。怪手開進即將收割的水稻田中毀壞農田,沒有誰可以如此恣意奪走生命,這麼白白浪費糧食的行為可是會遭天譴的。奪取生命是件大事,需要有足夠的理由,像是收割稻子可以讓農夫維生,可以讓吃米飯的人延續生命。但絕不應該是像6月9日這樣無端以怪手輾過後,讓稻田像是被紋身一般棄置19天。稻子沒有說話,它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只能在田中間站立著,讓怪手與推土機將自己的軀幹與稻梗上即將成熟的穀粒混入土中,然後被當廢土丟棄,再也沒有發芽生長的機會。

第二滴淚是因為感受的到農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稻田被剷除的那種痛。這2年來我有一些機會跟著農夫在水稻田裡插秧、檢福壽螺、除草、調整水圳中的水等,所以比較可以想像農夫的心情。即使是相連的田地,每一塊田地裡的每一吋土壤都有它的特性,這是農夫最清楚的專業知能,哪邊比較會滲水?哪邊土質比較好?每一步腳印都讓農夫成為最專業的土壤專家。當土壤毀了,那歷經世世代代用歲月與汗水累積的沃土,延續多代從土地生長出來情感也就斷了根。農夫不像植物只能站在那裡,任怪手輾過,農夫有腳可以為此事奔走,農夫有口可以說,可以告訴大家自己是多麼不想走。迫於無奈現在要離開這土生土長的地方了,房屋是搬不走的,還好家是可以搬走的,只是少了田的家,怎麼能算是個家呢?

第三滴淚是因為大埔社區就在我家對面的山頭,在這裡的大部分人,一直過著差不多的生活模式,大家的媽媽們在80年代就是在紡織廠當女工,到了現在我們這一輩就是到工廠當操作員,我父母以前工作的廠區現在變為我表妹工作的廠區,而當農夫的外公則是種田到80多歲直到體力不甚負荷為止,大家的生活很平穩,也沒有什麼大天災,鄉居的生活很平穩安定,從未想過會捲入這樣需要走上街頭抗爭的事件,一生種田做工的鄉民們不懂政治不懂法律,對於這樣需要公民行動的事情毫無頭緒,沒有抵抗力去面對政府派來的毀田大軍。上次是古窯,這次是大埔社區,接著還有後龍鎮的灣寶社區,再下次呢?下次會是我家嗎?

當政府官員要拿著封條封鎖小老百姓的家園時,小老百姓有說不的機會,但是這樣的機會以目前的制度來說可以是無意義的,因為官員可以選擇不聽,照樣進行所謂「依法行政」的流程。不論是措手不及的大埔農夫們,還是早在幾年前就持續堅決反對工業園區的灣寶社區,誰給了這些大聲說「不」的農夫機會選擇他們要過的生活模式?

當開發計畫走到這樣衝突與兩難的局面,都是嚴重的耗損開發單位與社會的資源。在計畫初期與過程中民間聲音的參與,可以降低工程或是土地徵收的衝突,有效提昇計畫最後的效率與品質。這不是新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任務,現行的程序中是有相似的規定,只是執行的單位只將此當作是既定流程跑完,並未確實做到先期溝通的,導致事後衝突抗議兩敗俱傷,說是兩敗俱傷但實際上觀察到受傷的都是弱勢的一方,同時受到傷害的是我們所有人共有的自然資源,以及這些自然資源所提供的各項服務。所以我們需要更加透明公開的政府資訊,與民間力量的凝聚,讓政府與民間持續溝通對話,建立民間參與公共事務的機制,這些都需要政府與民間有一同提昇的共識,像是水患治理監督聯盟的運作在水利工程建設時,需要有政府意識到接納民間聲音的重要性,同時凝聚並提昇民間團體的力量。

本文轉自:人禾環境倫理發展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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